媽媽的晚餐

「這就是我跟你說新買的那顆鏡頭。」

要離開台南那天，我拿出相機給我媽看。

「啊這顆鏡頭有什麼不一樣？拍起來比較好看？」

媽媽手裡正幫我燙著襯衫，太複雜的鏡頭規格她也聽不懂，不過我也只是想轉移注意力，讓她以為我只是在測試新鏡頭，然後我又順勢按下快門。

把燙好的衣服遞給我，她起身下樓往廚房，我拿著相機追了進去。

「爸爸說有買很多你們愛吃的海鮮，我煮一煮，啊你吃完晚餐後再回台北吧。」

剛好也在台北讀書的妹妹今天回台南，而這一個傍晚我和他在台南的短暫交會。

成為睽違半年，好不容易又一家人團聚吃飯的一晚。

看著有點不可置信多的海鮮全餐，全都是我愛吃的料理。

我邊拍邊偷吃，以前小時候都會被唸先洗手，但這次媽媽很開心地說想吃就趕快先坐下來吃。

高飽和的暖橘光線從客廳的窗鑽進廚房，我走進客廳，拿起相機拍下牆上的月曆

2022年11月。

大片的落地窗毛玻璃此時都變成模糊的金色，魔幻一般的光影，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超現實。

耳畔傳來菜刀「都都都」的聲音，飄來電鍋掀蓋撲鼻的薑絲魚湯味。

看向這片金黃色的落地窗，我緩緩打開門。

門口停的是三菱汽車第四代Lancer，對面機車行還沒有開，這條小巷還沒有商店進駐，遠方的大樓還沒有蓋，所以整片的黃昏都擁抱著家門口。

孩子背著夕陽，從超級市場買了一罐養樂多，跑經過我身旁，鑽進家門，穿過客廳，我跟著他走，走進餐廳，一桌菜熱騰騰，媽媽雙手捧著一鍋湯，40歲的父親黑髮茂盛，正準備碗筷，孩子跳上餐桌，剝了一隻蝦。

「要洗手才能吃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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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第一次替家裡拍照，最近的我一直探索手裡相機不同樣貌的意義。

媽媽煮的飯菜很神奇，或許你不會說他是最好吃，但在外吃遍各式餐廳後，總會想回家吃個飯。

然後在吃遍各式很好吃的餐廳後，你會說家裡的飯菜真好吃。

或許因為這味道是我們記憶裡的魂牽夢縈，在人生路上跌跌撞撞，只有這味可以成為線索。

帶我們回家。

台灣的南北嚴格說來並不大，但離開家從來不是靠物理距離的定義計算。

鄉愁也不是離家一萬公里就比一百公里，等倍數放大的。

即使你沒有離開家鄉工作，也逐漸成為離家的孩子。

白天八小時的工作或讀書時間。

晚上三小時朋友聚餐八卦時間。

週末一整天另一半的出遊時間。

即使還住家裡，時間卻早已不停留在家。

但偶爾父母為你留的晚餐的湯，那是深夜回家，還有一圈昏黃的光，點亮黑夜的尾端，廚房裡正飄來淡淡的香。

「晚上有煮雞湯，加班累了，可以熱來喝。」

有一天，為了更想要的夢想，為了更廣闊的生活，你會離開家。

到一連串沒有人為你留一碗熱湯的黑夜。

每個挫折而失去方向的人生路上，記憶裡熟悉的雞湯味，指引我們家的方向。

飄渺在空氣中的熱氣氤氳，只要知道我們從何而來。

只要知道我們還有地方可以回去，就不害怕在外勇敢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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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最喜歡吃家人，無論爸媽或爺爺奶奶，煮的那一道菜呢？

我也在上面第一段引言文章的結尾處放了一些小巧思，希望你們也有讀到：）